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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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
方氏闻言一愣：好端端咋想起问芍药脚来了？”
“我瞧着她一双小脚走路啥都不方便，还时常得用那个布条子捆，实挺别扭。”荷花一脸同情地道，“而且把脚捆成那样走路得多疼啊？”
“这小脚裹了就是裹了，哪里还有再放开道理。”方氏叹了口气道，“你没裹过小脚不知道，那是得把后头几个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底下，只留一个大脚趾上头，如今就算是拆开也不可能长得跟你那脚丫子一样了，倒不如就这样一直裹着了。”
荷花以前只知道裹脚很残忍，但是没想到竟是要把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下踩着，难怪当初裹脚时候芍药哭成那样，如今岂不是等于每走一步都是踩自己断掉脚趾上？她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自，恨恨地跺脚道：三婶儿那人当真是……自个儿闺女她咋下得去手？”
“你也就是投生咱们乡下人家里，若是投生去个大户人家做姑娘，这会儿也早就给裹上脚了，你以为还能由着你满地乱跑？”方氏闻言道，“你三婶儿那人虽说是做事有些个不地道，但是她给芍药裹脚也是盼着她以后能嫁得好，不用跟咱们似，这穷山沟里受苦。”
“娘，你就是看谁都往好处看，你咋不看三婶儿天天对芍药又打又骂咧？”荷花听说小脚没办法放开，就也没了心气儿，不想再讨论刘氏事儿，对方氏道，“虎子娘让我给你带好儿，说让你有空去她家坐。”
“知道了，你好生看着虎子，搁家可别给磕了碰了。”方氏见菜园子已经收拾差不多了，这会儿太阳也越发晒人起来，她抹抹头上汗道，“今年天儿可真是热，这才几月份就这样，等入了伏天可就不得了了。”
“是啊，今年特别热。”荷花也应道，“娘，你记得给猪圈里每天换水，往圈里地下也泼点儿水，小心天太热猪掉膘儿。”
“还有这样说法？”方氏将信将疑地道。
“人都说苦夏苦夏，夏天热得胃口不好又出汗多，人都得瘦几斤呢何况是猪。”荷花看着猪圈里几头猪都贴着土墙根儿下阴凉地儿躺着，呼哧呼哧也没有平时活泛劲儿，有些担心地过去瞅瞅，给水槽子里添了几瓢凉水，那几头猪全都挤过来喝，看样确是热得不轻，这要是到了伏天还不麻烦。
方氏也探头看看食槽子道：还真是没平时吃下去多，往猪圈里泼水就行了？”
荷花抬手挡着太阳，看看猪圈上头道：等爹回来让他把上头搭几个草帘子，遮住太阳，以后每天早晨我和大姐去打些猪草回来，早晚趁着凉多喂食，至于冲水，等入伏再说吧，现只有中午这两个时辰热，早晚还算是舒服。”
母女俩正说这话，就听着门口传来声音道：有人不？”
荷花听着声音耳熟，到院门口一瞧竟是刘氏娘家嫂子，有些意外地道：刘家婶子。”
方氏也十分奇怪她怎么会来，放下手里东西过来道：啥风把刘嫂子吹来了，大热天赶紧进屋坐吧”
刘嫂子扭头朝外头叫道：你还不进来，等人请你啊？”
话音未落就见刘氏从外面磨蹭进来，讪笑着道：二嫂、荷花，好久没见。”
方氏先是一愣，然后马上挂起笑容道：芍药娘，是过来看芍药？”
刘嫂子见刘氏也不说个话，推搡了她一把，自己也跟着进了院儿道：可不是嘛，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肉，那个做娘能不想孩子啊，她家想闺女想一宿宿睡不着觉，眼睛总哭得跟个烂桃儿似，我就说你咋不去看看，就算是跟祝家老三夫妻缘分到头了，好歹孩子也还是管你叫娘，就算是以后有了后娘，也越不过亲娘去不是？”
荷花闻言往刘氏脸上扫了两眼，除了比以前瘦了些皱纹多了些，连个黑眼圈儿都没有，着实没瞧出哪里是睡不着觉模样，不过人家打着看女儿名义上了门，也总不好打了人家脸，只能都让到东屋。
方氏把人让到炕上做，然后招呼道：茉莉，赶紧去倒水端果子，荷花去把你芍药姐叫过来。”
荷花刚走到灶间就被茉莉一把拉住，低声问：她俩干啥来了？”
“说是看芍药姐，我总觉得有别事儿，而且赶饭口过来，蹭顿饭总是跑不掉。”荷花也低声回道，“算了，不说这个，好歹看芍药姐脸面上，不过是管顿饭，她俩总不能住咱家不走了吧？无错小说网不少字”
说罢进屋跟芍药道：芍药姐，你母亲和你舅娘来看你，东屋里呢，我娘叫你过去，我这儿看着他俩就是了。”
芍药听说刘氏来了，手下一抖针就扎了手指肚上，忙塞进嘴里吮了一下，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吓得，不过终归还是自个儿娘，她赶紧丢下手里活计下地往东屋去了。
荷花把炕上针线剪子都收拾好搁炕琴上，免得到时候伤到孩子，她今个儿也不打算教虎子什么东西，由着他跟栓子玩儿一日，让两个人熟悉熟悉，也省得他对这儿认生，这会儿见他俩还搭积木，干脆也脱鞋上炕跟着一起玩儿了起来。
中午吃饭时候因为来是女眷，所以方氏把祝永鑫打发去了杨氏那边吃，正好祝大姐那边炖了鸡肉，打发枝儿过来送一碗给方氏家里吃。枝儿一进屋见到刘氏差点儿没把手里碗给扣了，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，压根儿就不朝刘氏那边看，直接把那一碗鸡肉搁地下孩子们桌上道：大姑说给你们加菜，多吃饭好赶紧长个儿”
刘嫂子没见过枝儿，这会儿笑着问：呦，这是谁家媳妇长得恁水灵儿？是你家老四娶？”
刘氏闻言底下捅了她一下，刚想开口给含混过去，就听枝儿道：我不是谁家媳妇，就是个伺候大姐下人，而且还是个傻子，别人费心巴力算计我，我还当人家是好人，跟人家掏心掏肺。”说罢一转身儿就出了门去。
刘嫂子一上来就碰了满鼻子灰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但也明白过来枝儿是谁，只能讪讪地道：这小媳妇还真泼辣。”
方氏打圆场道：大家吃饭吧，荷花，把那鸡肉给你两个婶子端过来。”
刘嫂子闻言假笑着道：那咋好意思呢”但是鸡肉端上来之后，她倒是毫不客气地就伸筷子去夹肉。
如今只要没什么带刺带壳东西，栓子已经能自己吃饭，芍药偶尔照看他一下就差不多了，虎子头一次家里吃饭，其实刚才香草来接过，但是被方氏给打发了回去道：一个孩子能吃几口东西，不过是加双筷子，你婶子我还管得起，还是说你嫌婶子家饭没你家饭好吃？”
香草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要接走回家吃饭，只好说晚饭前来接，不用麻烦荷花给送回去。
虎子吃饭也跟人似，秀秀气气，半点儿都没有栓子那么壮实，荷花虽然没打算把人家斯文样给教歪了，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夹菜道：虎子，你可得多吃点儿，你看我家栓子比你小两岁，看着都比你壮实，小孩子正是长身子时候，可得多吃菜，不然再过两年，我家栓子可就比你高了。”
虎子忙点头应着，但是吃起来还是慢条斯理，博宁第二碗饭都扒下肚了，他一碗饭还只吃了一半儿。
荷花只好多给他夹菜，多吃菜少吃饭也是好，没想到栓子眼睛骨碌了两圈儿，也开始一粒一粒地吃饭，芍药自己扒了两口饭回头看栓子，不禁奇怪道：栓子，咋不吃了？”
“我慢慢吃……”栓子一边说一边偷着抬眼看荷花，一触到荷花视线就低下头去继续数饭粒儿。
荷花见状噗了笑了出来，夹了一筷子鸡蛋搁进栓子碗里道：你个鬼灵精，你虎子哥今个儿第一次咱家吃饭，我怕他认生才给他夹菜，你还跟我闹小性子，羞不羞？”
栓子笑着把鸡蛋扒进嘴里，含含糊糊地道：二姐夹好吃。”
桌上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，虎子也渐渐不那么拘束，也知道自己伸筷子夹喜欢菜吃。
刘嫂子听到下头笑声，扭头看看底下道：还是家里孩子多热闹，听着这整天嘻嘻哈哈，人干活儿都觉得有劲儿”
“刘嫂子这说可是大实话，不管再咋干活咋挨累，一瞧见孩子们就啥都觉得值了。”方氏一提到家里孩子们，就满脸都扬起幸福笑容，那种发自内心高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刘嫂子话锋一转问道：如今芍药和那个男娃儿也都你家吃住？”
“芍药是跟着茉莉和荷花住我这儿，毕竟老三一个大男人，领着个女孩儿也不方便，我家两个也不差再多一个，就让她住过来了，老三现跟着我公婆那边开伙。那个男娃儿是我一个好姐妹儿子，搁这儿学识字儿，今天头一次过来，还有些个认生。”方氏闻言解释道。
“看来二嫂家日子过得是越发红火了，我记得以前是连孩子们都吃不饱饭，如今这样倒像是又余钱儿了。”刘氏见缝插针地道。
方氏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警惕起来，面上神色不变地道：有啥余钱儿啊，芍药是孩子他爹正经侄女儿，老三那边儿连自己吃饭都吃不起，他咋养活孩子？大哥家两个男娃儿，老四刚成亲，也就搁我家合适，总不能不管是吧？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而且你们也瞧见了，大姐那边儿做了啥都给端过来点儿，还不就也是为了贴补贴补我家。至于虎子，人家搁这儿吃饭也是拿钱儿，不然人家也不好意思张口不是？”
这话听上去有点儿像是映射刘嫂子和刘氏，两个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，不过刘嫂子还是撑起笑容道：我们也是听人说你家过得越发红火，如今看来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经，可我们家日子也是苦啊，原本家里就是地少人多，大人都吃不饱饭，只能紧着孩子吃，这芍药娘如今又回去了，干不了啥活还多添张嘴，家里如今过得越发要揭不开锅了。”
方氏见状只是淡淡地听着，也不接言，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个啥出来。荷花虽然还坐下头吃饭，但是耳朵和心思早就飘到了炕上那一桌，一个劲儿只知道扒饭，连夹菜都顾不得了。
刘嫂子诉苦哭穷了半晌，见方氏还是纹丝不动模样，只好厚着脸皮开口道：其实今个儿来是这么个事儿，我听人说你家卖山上野果子赚了钱，我家那边儿山上也有老么些野果子了，求你家帮着跟城里那掌柜搭个线儿，咱毕竟以前是亲戚一场，如今虽说是断了亲家缘分，但还有个孩子中间扯着，总归还是比旁人亲厚些，二嫂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荷花听了这话才明白，原来这俩人压根儿就是直奔着自家来，怕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芍药这儿，刚才方氏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是来看芍药，话问出了口刘嫂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往下说了，还编出一套什么刘氏想闺女睡不着觉瞎话，这会儿才算是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。
方氏闻言道：我们家采野果子是都卖给城里铺子，但我们跟他家也是签了契约，人家告诉过了，不能说出去这里头到底咋回事儿，不然到时候就得吃官司，我们也着实是没法子事儿。”
刘嫂子似乎早就知道方氏会这样说，一点儿都没露出失望或是意外神色，只是继续哭穷道：唉，若是这样那也不能强求不是，可我家日子如今当真是要过不下去了，芍药娘当初也是净身出户，回家就等于是添了张嘴，雪上加霜……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二嫂开口，当初好歹我家给妹子也是陪嫁了不少东西，她这些年你家就算是没有功劳，好歹也是有苦劳……哦，二嫂你别误会，我们可不是来讨嫁妆，那嫁妆得留给芍药成亲用呢，我们只是想来找二嫂挪措点儿钱使使，你看……”
方氏听她这都已经扯得不着边际理由，一个劲儿地皱眉头，难不成自己就看着这么好欺负？好事儿从来都落不到头上，咋这种借钱事儿就上赶着找上门来，不禁皱眉道：芍药娘，你跟老三把日子过成了啥样，不用我说，你心里比谁都清楚，不管是你错还是老三错，当初你出门时候他还拉着饥荒，如今连芍药都搁我家住着，你还说啥陪嫁嫁妆，你自个儿跟你嫂子说，那嫁妆是不是早让你俩换钱花了？我家如今也是将将够吃饭，今年还起了房子把原来房子给了老四家，虽然公婆说给我们补钱儿，可老人那点家底儿早就花你和老三身上了，给老三还赌债，给你瞧病抓药，你以为那钱儿都是大风刮来？我家今年抓了四头猪崽子，还添了些鸡养，光是喂鸡喂猪就也是个不小花销，如今还没到回钱儿时候，卖那几个鸡蛋都不够往里搭鸡食儿，而且老大明年就要去参加童生试了，考完不管中不中，婚事早就定下来也是不能拖着了，桩桩件件哪里不是要用钱儿，我这一天天家里地里忙个不闲着，就是为了多抠几个钱儿出来，如今哪儿还有闲钱儿借给你们？我也知道日子难过苦，可我也当真是有心无力，要不等你们走时候抓两只鸡走？家里也就趁这点儿东西了。”
荷花没想到方氏哭起穷来丝毫不比那个刘氏差，不禁心里偷笑了一下，刚才她可真是怕自己老娘一时心软又把钱儿往水里丢，借给她们怕是还不如丢进水里，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就没了。
刘嫂子刘氏形容中，一直觉得方氏是个唯唯诺诺又心软人，只当这回自己出马一定能借到钱，没想到自己哭了半天穷她还是油盐不进，不禁有些急躁起来，桌子下头捅了刘氏一下，示意她赶紧说话。
刘氏把嘴里东西咽下去，扭头看看底下吃饭闺女，忽然道：二嫂，我也知道你家孩子多，日子过得也紧，若是当真挪不出钱儿来也就先算了，只不过我有个事儿跟你合计合计，到时候还得二嫂帮我祝家面前说个话。”
“啥事儿？”方氏听她语气就觉得似乎有啥不好事儿要发生，心不禁就有些提了起来。
只听刘氏道：其实我被芍药爹休出去之前，就给芍药订过亲事了，如今人家听说我们两口子过不下去了，芍药也是个大姑娘了，只跟着个爹日子怕是不方便，所以想赶紧娶她过门儿，我本来是想直接去跟荷花爷奶说这事儿，但是又怕芍药爹犯起混来打我，只能让嫂子帮我去透个话了”
这话一说出来，满屋子人全都安静了下来，荷花家里人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，连刘嫂子都没想到刘氏还有这么一手，满脸诧异地看向她，似乎想瞧出她说到底是真还是扯谎。
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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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
方氏闻言一愣：好端端咋想起问芍药脚来了？”
“我瞧着她一双小脚走路啥都不方便，还时常得用那个布条子捆，实挺别扭。”荷花一脸同情地道，“而且把脚捆成那样走路得多疼啊？”
“这小脚裹了就是裹了，哪里还有再放开道理。”方氏叹了口气道，“你没裹过小脚不知道，那是得把后头几个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底下，只留一个大脚趾上头，如今就算是拆开也不可能长得跟你那脚丫子一样了，倒不如就这样一直裹着了。”
荷花以前只知道裹脚很残忍，但是没想到竟是要把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下踩着，难怪当初裹脚时候芍药哭成那样，如今岂不是等于每走一步都是踩自己断掉脚趾上？她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自，恨恨地跺脚道：三婶儿那人当真是……自个儿闺女她咋下得去手？”
“你也就是投生咱们乡下人家里，若是投生去个大户人家做姑娘，这会儿也早就给裹上脚了，你以为还能由着你满地乱跑？”方氏闻言道，“你三婶儿那人虽说是做事有些个不地道，但是她给芍药裹脚也是盼着她以后能嫁得好，不用跟咱们似，这穷山沟里受苦。”
“娘，你就是看谁都往好处看，你咋不看三婶儿天天对芍药又打又骂咧？”荷花听说小脚没办法放开，就也没了心气儿，不想再讨论刘氏事儿，对方氏道，“虎子娘让我给你带好儿，说让你有空去她家坐。”
“知道了，你好生看着虎子，搁家可别给磕了碰了。”方氏见菜园子已经收拾差不多了，这会儿太阳也越发晒人起来，她抹抹头上汗道，“今年天儿可真是热，这才几月份就这样，等入了伏天可就不得了了。”
“是啊，今年特别热。”荷花也应道，“娘，你记得给猪圈里每天换水，往圈里地下也泼点儿水，小心天太热猪掉膘儿。”
“还有这样说法？”方氏将信将疑地道。
“人都说苦夏苦夏，夏天热得胃口不好又出汗多，人都得瘦几斤呢何况是猪。”荷花看着猪圈里几头猪都贴着土墙根儿下阴凉地儿躺着，呼哧呼哧也没有平时活泛劲儿，有些担心地过去瞅瞅，给水槽子里添了几瓢凉水，那几头猪全都挤过来喝，看样确是热得不轻，这要是到了伏天还不麻烦。
方氏也探头看看食槽子道：还真是没平时吃下去多，往猪圈里泼水就行了？”
荷花抬手挡着太阳，看看猪圈上头道：等爹回来让他把上头搭几个草帘子，遮住太阳，以后每天早晨我和大姐去打些猪草回来，早晚趁着凉多喂食，至于冲水，等入伏再说吧，现只有中午这两个时辰热，早晚还算是舒服。”
母女俩正说这话，就听着门口传来声音道：有人不？”
荷花听着声音耳熟，到院门口一瞧竟是刘氏娘家嫂子，有些意外地道：刘家婶子。”
方氏也十分奇怪她怎么会来，放下手里东西过来道：啥风把刘嫂子吹来了，大热天赶紧进屋坐吧”
刘嫂子扭头朝外头叫道：你还不进来，等人请你啊？”
话音未落就见刘氏从外面磨蹭进来，讪笑着道：二嫂、荷花，好久没见。”
方氏先是一愣，然后马上挂起笑容道：芍药娘，是过来看芍药？”
刘嫂子见刘氏也不说个话，推搡了她一把，自己也跟着进了院儿道：可不是嘛，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肉，那个做娘能不想孩子啊，她家想闺女想一宿宿睡不着觉，眼睛总哭得跟个烂桃儿似，我就说你咋不去看看，就算是跟祝家老三夫妻缘分到头了，好歹孩子也还是管你叫娘，就算是以后有了后娘，也越不过亲娘去不是？”
荷花闻言往刘氏脸上扫了两眼，除了比以前瘦了些皱纹多了些，连个黑眼圈儿都没有，着实没瞧出哪里是睡不着觉模样，不过人家打着看女儿名义上了门，也总不好打了人家脸，只能都让到东屋。
方氏把人让到炕上做，然后招呼道：茉莉，赶紧去倒水端果子，荷花去把你芍药姐叫过来。”
荷花刚走到灶间就被茉莉一把拉住，低声问：她俩干啥来了？”
“说是看芍药姐，我总觉得有别事儿，而且赶饭口过来，蹭顿饭总是跑不掉。”荷花也低声回道，“算了，不说这个，好歹看芍药姐脸面上，不过是管顿饭，她俩总不能住咱家不走了吧？无错小说网不少字”
说罢进屋跟芍药道：芍药姐，你母亲和你舅娘来看你，东屋里呢，我娘叫你过去，我这儿看着他俩就是了。”
芍药听说刘氏来了，手下一抖针就扎了手指肚上，忙塞进嘴里吮了一下，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吓得，不过终归还是自个儿娘，她赶紧丢下手里活计下地往东屋去了。
荷花把炕上针线剪子都收拾好搁炕琴上，免得到时候伤到孩子，她今个儿也不打算教虎子什么东西，由着他跟栓子玩儿一日，让两个人熟悉熟悉，也省得他对这儿认生，这会儿见他俩还搭积木，干脆也脱鞋上炕跟着一起玩儿了起来。
中午吃饭时候因为来是女眷，所以方氏把祝永鑫打发去了杨氏那边吃，正好祝大姐那边炖了鸡肉，打发枝儿过来送一碗给方氏家里吃。枝儿一进屋见到刘氏差点儿没把手里碗给扣了，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，压根儿就不朝刘氏那边看，直接把那一碗鸡肉搁地下孩子们桌上道：大姑说给你们加菜，多吃饭好赶紧长个儿”
刘嫂子没见过枝儿，这会儿笑着问：呦，这是谁家媳妇长得恁水灵儿？是你家老四娶？”
刘氏闻言底下捅了她一下，刚想开口给含混过去，就听枝儿道：我不是谁家媳妇，就是个伺候大姐下人，而且还是个傻子，别人费心巴力算计我，我还当人家是好人，跟人家掏心掏肺。”说罢一转身儿就出了门去。
刘嫂子一上来就碰了满鼻子灰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但也明白过来枝儿是谁，只能讪讪地道：这小媳妇还真泼辣。”
方氏打圆场道：大家吃饭吧，荷花，把那鸡肉给你两个婶子端过来。”
刘嫂子闻言假笑着道：那咋好意思呢”但是鸡肉端上来之后，她倒是毫不客气地就伸筷子去夹肉。
如今只要没什么带刺带壳东西，栓子已经能自己吃饭，芍药偶尔照看他一下就差不多了，虎子头一次家里吃饭，其实刚才香草来接过，但是被方氏给打发了回去道：一个孩子能吃几口东西，不过是加双筷子，你婶子我还管得起，还是说你嫌婶子家饭没你家饭好吃？”
香草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要接走回家吃饭，只好说晚饭前来接，不用麻烦荷花给送回去。
虎子吃饭也跟人似，秀秀气气，半点儿都没有栓子那么壮实，荷花虽然没打算把人家斯文样给教歪了，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夹菜道：虎子，你可得多吃点儿，你看我家栓子比你小两岁，看着都比你壮实，小孩子正是长身子时候，可得多吃菜，不然再过两年，我家栓子可就比你高了。”
虎子忙点头应着，但是吃起来还是慢条斯理，博宁第二碗饭都扒下肚了，他一碗饭还只吃了一半儿。
荷花只好多给他夹菜，多吃菜少吃饭也是好，没想到栓子眼睛骨碌了两圈儿，也开始一粒一粒地吃饭，芍药自己扒了两口饭回头看栓子，不禁奇怪道：栓子，咋不吃了？”
“我慢慢吃……”栓子一边说一边偷着抬眼看荷花，一触到荷花视线就低下头去继续数饭粒儿。
荷花见状噗了笑了出来，夹了一筷子鸡蛋搁进栓子碗里道：你个鬼灵精，你虎子哥今个儿第一次咱家吃饭，我怕他认生才给他夹菜，你还跟我闹小性子，羞不羞？”
栓子笑着把鸡蛋扒进嘴里，含含糊糊地道：二姐夹好吃。”
桌上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，虎子也渐渐不那么拘束，也知道自己伸筷子夹喜欢菜吃。
刘嫂子听到下头笑声，扭头看看底下道：还是家里孩子多热闹，听着这整天嘻嘻哈哈，人干活儿都觉得有劲儿”
“刘嫂子这说可是大实话，不管再咋干活咋挨累，一瞧见孩子们就啥都觉得值了。”方氏一提到家里孩子们，就满脸都扬起幸福笑容，那种发自内心高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刘嫂子话锋一转问道：如今芍药和那个男娃儿也都你家吃住？”
“芍药是跟着茉莉和荷花住我这儿，毕竟老三一个大男人，领着个女孩儿也不方便，我家两个也不差再多一个，就让她住过来了，老三现跟着我公婆那边开伙。那个男娃儿是我一个好姐妹儿子，搁这儿学识字儿，今天头一次过来，还有些个认生。”方氏闻言解释道。
“看来二嫂家日子过得是越发红火了，我记得以前是连孩子们都吃不饱饭，如今这样倒像是又余钱儿了。”刘氏见缝插针地道。
方氏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警惕起来，面上神色不变地道：有啥余钱儿啊，芍药是孩子他爹正经侄女儿，老三那边儿连自己吃饭都吃不起，他咋养活孩子？大哥家两个男娃儿，老四刚成亲，也就搁我家合适，总不能不管是吧？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而且你们也瞧见了，大姐那边儿做了啥都给端过来点儿，还不就也是为了贴补贴补我家。至于虎子，人家搁这儿吃饭也是拿钱儿，不然人家也不好意思张口不是？”
这话听上去有点儿像是映射刘嫂子和刘氏，两个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，不过刘嫂子还是撑起笑容道：我们也是听人说你家过得越发红火，如今看来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经，可我们家日子也是苦啊，原本家里就是地少人多，大人都吃不饱饭，只能紧着孩子吃，这芍药娘如今又回去了，干不了啥活还多添张嘴，家里如今过得越发要揭不开锅了。”
方氏见状只是淡淡地听着，也不接言，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个啥出来。荷花虽然还坐下头吃饭，但是耳朵和心思早就飘到了炕上那一桌，一个劲儿只知道扒饭，连夹菜都顾不得了。
刘嫂子诉苦哭穷了半晌，见方氏还是纹丝不动模样，只好厚着脸皮开口道：其实今个儿来是这么个事儿，我听人说你家卖山上野果子赚了钱，我家那边儿山上也有老么些野果子了，求你家帮着跟城里那掌柜搭个线儿，咱毕竟以前是亲戚一场，如今虽说是断了亲家缘分，但还有个孩子中间扯着，总归还是比旁人亲厚些，二嫂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荷花听了这话才明白，原来这俩人压根儿就是直奔着自家来，怕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芍药这儿，刚才方氏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是来看芍药，话问出了口刘嫂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往下说了，还编出一套什么刘氏想闺女睡不着觉瞎话，这会儿才算是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。
方氏闻言道：我们家采野果子是都卖给城里铺子，但我们跟他家也是签了契约，人家告诉过了，不能说出去这里头到底咋回事儿，不然到时候就得吃官司，我们也着实是没法子事儿。”
刘嫂子似乎早就知道方氏会这样说，一点儿都没露出失望或是意外神色，只是继续哭穷道：唉，若是这样那也不能强求不是，可我家日子如今当真是要过不下去了，芍药娘当初也是净身出户，回家就等于是添了张嘴，雪上加霜……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二嫂开口，当初好歹我家给妹子也是陪嫁了不少东西，她这些年你家就算是没有功劳，好歹也是有苦劳……哦，二嫂你别误会，我们可不是来讨嫁妆，那嫁妆得留给芍药成亲用呢，我们只是想来找二嫂挪措点儿钱使使，你看……”
方氏听她这都已经扯得不着边际理由，一个劲儿地皱眉头，难不成自己就看着这么好欺负？好事儿从来都落不到头上，咋这种借钱事儿就上赶着找上门来，不禁皱眉道：芍药娘，你跟老三把日子过成了啥样，不用我说，你心里比谁都清楚，不管是你错还是老三错，当初你出门时候他还拉着饥荒，如今连芍药都搁我家住着，你还说啥陪嫁嫁妆，你自个儿跟你嫂子说，那嫁妆是不是早让你俩换钱花了？我家如今也是将将够吃饭，今年还起了房子把原来房子给了老四家，虽然公婆说给我们补钱儿，可老人那点家底儿早就花你和老三身上了，给老三还赌债，给你瞧病抓药，你以为那钱儿都是大风刮来？我家今年抓了四头猪崽子，还添了些鸡养，光是喂鸡喂猪就也是个不小花销，如今还没到回钱儿时候，卖那几个鸡蛋都不够往里搭鸡食儿，而且老大明年就要去参加童生试了，考完不管中不中，婚事早就定下来也是不能拖着了，桩桩件件哪里不是要用钱儿，我这一天天家里地里忙个不闲着，就是为了多抠几个钱儿出来，如今哪儿还有闲钱儿借给你们？我也知道日子难过苦，可我也当真是有心无力，要不等你们走时候抓两只鸡走？家里也就趁这点儿东西了。”
荷花没想到方氏哭起穷来丝毫不比那个刘氏差，不禁心里偷笑了一下，刚才她可真是怕自己老娘一时心软又把钱儿往水里丢，借给她们怕是还不如丢进水里，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就没了。
刘嫂子刘氏形容中，一直觉得方氏是个唯唯诺诺又心软人，只当这回自己出马一定能借到钱，没想到自己哭了半天穷她还是油盐不进，不禁有些急躁起来，桌子下头捅了刘氏一下，示意她赶紧说话。
刘氏把嘴里东西咽下去，扭头看看底下吃饭闺女，忽然道：二嫂，我也知道你家孩子多，日子过得也紧，若是当真挪不出钱儿来也就先算了，只不过我有个事儿跟你合计合计，到时候还得二嫂帮我祝家面前说个话。”
“啥事儿？”方氏听她语气就觉得似乎有啥不好事儿要发生，心不禁就有些提了起来。
只听刘氏道：其实我被芍药爹休出去之前，就给芍药订过亲事了，如今人家听说我们两口子过不下去了，芍药也是个大姑娘了，只跟着个爹日子怕是不方便，所以想赶紧娶她过门儿，我本来是想直接去跟荷花爷奶说这事儿，但是又怕芍药爹犯起混来打我，只能让嫂子帮我去透个话了”
这话一说出来，满屋子人全都安静了下来，荷花家里人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，连刘嫂子都没想到刘氏还有这么一手，满脸诧异地看向她，似乎想瞧出她说到底是真还是扯谎。
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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